谢郎君——她这样叫他,不叫玉哥哥,也不叫谢风玉。

    如此客气生疏,仿佛他们一直都只不过是泛泛之交。

    谢风玉沉默一瞬,而沈柔则后退了一步,再次开口道:“谢郎君找我有事么?”

    她用词客气,语气疏离,却不知自己眼中醉态未褪,眼尾残留红痕,本是冷淡看向谢风玉的眼神,在此加持下,竟反而如红玉流光一般,婉转撩人起来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,谢风玉心中如有羽毛扫过,酥酥麻麻,失却了全身力气。

    不过他头脑依旧是清醒的,当即道:“你喝酒了?”

    沈柔道:“与你何干。”

    她语气生硬,叶佳见状,微微责备地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然而沈柔只无动于衷,转身就要走——结果刚一转身,便又一次一头撞上了赵二。

    这次是撞到了赵二的额头,因为他正低头吃饼,没注意有人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沈柔遂吸了口气,深深觉得自己今天和赵二犯冲。

    谁知赵二竟还一脸无辜,只手握胡饼站在那里,额头上一个红印子,一脸莫名其妙地道:“老沈你干嘛?你今儿怎么老往我怀里撞?”

    他大大咧咧惯了,又自觉和沈柔是铁兄弟,开口就是“往怀里撞”。

    偏沈柔还没怎么生气的样子。

    谢风玉心中一刺,当即眼神就暗了下去,不动声色地开口道:“赵星飞,你的四书抄完了吗?还是说你想再来一份?”

    说起来,赵二上次就是因为喝醉了在国子监胡闹被罚,结果这次碰上谢风玉,竟然又是在喝酒,简直巧得令人头疼。

    赵二想到这里,心里可烦死谢风玉了,却又不敢怼他——他被谢风玉连罚带整地收拾了这么多年,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些怕他了。

    不过这并不丢人,毕竟谢风玉并不是那种文弱书生,而是君子六艺诗书礼乐骑射一样不缺的主。曾有被罚过的学生一气之下对他挥了一拳,结果拳还没到就被谢风玉轻轻巧巧地单手按在了桌上,整个肩膀差点脱臼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还有一点,那就是谢风玉乃是谢家嫡长,他那圈子里的郎君们也都是如此,各家未来的掌权人士互为朋友,即使现在还都只是白身学生,赵二这一帮只知玩乐的纨绔,一般也会识相地不去惹他们。

    因此赵二虽为长安三霸之一,在街头巷陌间颇有声名,面对谢风玉却也只能做鹌鹑,哪怕被他当面警告了,都是敢怒不敢言。

    反而是沈柔见状,替他开口道:“这次是赵二为我攒的局,跟我喝点酒,既不杀人也不放火的,谢郎君也要管吗?”

    她瞥一眼谢风玉,同时赵二往她身后缩了缩,两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,倒显得谢风玉是个作恶的外人了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,谢风玉周身气息依稀变得有些冷:“不论是和谁,如今寒食刚过,就来天香楼喝酒作乐,像话吗。”

    沈柔则反问:“谢郎君不是也去登仙阁逍遥快活了?”

    “我那是有事要办。”谢风玉道,“何况我并没逍遥快活,酒水吃食一样没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