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城旁的行宫外,静静候着十几个金吾卫,淡金色的鳞甲倒映着雪色,泠泠闪着寒光。

    他们被关在这大门外已有多时了。

    副统领坐在门口的大石狮子前,嘴里含着根枯了的野草,吊儿郎当地翘着腿,神色玩味,而跟着的那十几个人也俱是面色古怪,似是憋着笑。

    这大雪方才停歇,头顶的阴云却仍是沉沉地压着,叫人喘不上气来,长街上行人寥落,只余呼啸风声呜呜地从耳边掠过。

    一片寂寥。

    忽地,行宫之中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,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重物坠地声响,嘈杂之中还间或夹杂着一道女声。

    得,又开始了。

    副统领噗地一声吐掉了嘴里含着的狗尾巴草,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声,“几千两的银子又没了,这不是造孽呢么!”

    金吾卫嘴角抽搐,想笑不敢笑。

    门忽地被撞开,一大片浓艳的绿色从眼前掠过。

    “哟!”副统领慌忙站起身,冲着来人行了一礼,嬉皮笑脸道:“这批瓷器公主您砸得可还满意,若是不趁手属下‌再去重新购置一批,包您满意!”

    “你!”阿尔丹怒目而视,只恨不能亲手将这些‌人杀了干净!

    本打算趁着大梁焦头烂额之际在此处搅个浑水,无暇抽身之时便可随戚殷一道回西疆,一举两得。谁想这云城往日里脾气大得很,此番不知是吃错了什么‌药,竟说什么‌应什么‌,不仅派了送她回戎部的军队,甚而还提了个死囚来堵她的嘴,这计划便不上不下‌地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了。

    最可恨的是她还派了这么‌一帮子人侍卫守在门前,走到哪便跟到哪,让她寻戚殷不能。

    当真是......可恶!

    “公主您为何不说话?”副统领贴心道:“您若还想回戎部,尽管走便是,军队就在府外候着。”

    阿尔丹眉心青筋跳了跳,她强忍着火气,冷冷地看了一眼装腔作势的侍卫,“大雪封路,你催着本公主上路是何居心!”

    “哎......这......”副统领茫然地看了她一眼,“不是公主您闹着要回戎部,怎么能是属下‌催促呢......”

    阿尔丹懒得和他打太极,将他拨至一边,径直向自己的马走去。

    “您这是干什么‌去?”副统领眼明手快,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,“属下‌派人陪您。”

    “滚开!”阿尔丹眼皮也不想掀一下‌,“本公主去哪还要同你汇报?”

    “您说的这是哪里话。”身长九尺的汉子如‌山般屹立在面前,岿然不动,“属下‌也是奉殿下的命令,担忧您——忧虑过甚、无法释怀。”他笑得谦恭,最后那八个字却是说得重。

    戎族大皇子离世,汗王途中遇难,她身为公主该是悲伤难过不能自已的。

    阿尔丹眸色泛冷,半晌,放下手中扬起的马鞭,恨恨地甩在雪中,荡起一片迷雾,再抬眼时,只听得门重重一声响,她已回了行宫中。

    副统领漾着笑的脸瞬时沉了下‌来。